老木桌的白日夢書房

　　第一百零七章：冷靜點了沒？兩個白癡！

　　紫色蠟燭的香氣瀰漫在老舊且殘破的木屋之中，那搖曳的燭光帶走了那份無法反抗的互相理解，卻沒能帶走餐桌前四人之間那壓抑的氣氛，沉默不語的梅斯及希芙蒂讓坐在對面的畢斯弗及可塔奈莉壓力倍增，他們都知道再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但是又該由誰來打破沉默？該以什麼形式打破沉默？

　　在那彷彿持續了一輩子的寂靜後，難以壓抑心中憤怒和煩躁的梅斯嘆了一大口氣，說道：「我得坦白一件事，發生在你們身上的狀況，我和希芙蒂阿姨在來到這裡的路上也發生過。」

　　坐在對面的兩人忽然瞪大雙眼，尤其是畢斯弗一臉難以置信地望向希芙蒂，而後者則是有幾分難堪和害羞地點點頭。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時候妻子居然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而且那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後輩、同一門派的教官，那令人不忍想像的情節都讓他感到揪心難受，也終於明白為何希芙蒂並沒有大發雷霆，而是保持著這種曖昧且心虛的態度。

　　對此可塔奈莉倒是沒有感到很意外，畢竟她太過了解梅斯，在這樣的極端環境下他不和希芙蒂發生點什麼事情顯然不太可能，也知道梅斯不是一個會隨便亂發脾氣的人，既然這個狀況在彼此身上都有發生過，那麼他此時此刻的憤怒以及希芙蒂曖昧的態度又是什麼意思？

　　「從橋上摔下來之後是阿姨救了我，我們走了好幾天的路堅信你們還活著，雖然每天都睡一起卻不想要背叛心愛的人，所以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發生過你們剛剛正在做的事！」

　　這一刻，可塔奈莉在梅斯眼裡看到的是疲倦、無奈、委屈，也終於明白他剛剛離開房間之前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其實那句話也代表了希芙蒂此刻的心情。

　　「我不相信。」然而畢斯弗一的句話卻讓希芙蒂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他看著皺起眉頭的梅斯說道：「希芙蒂是你的初戀，這一點我很清楚也很確定，以前只是覺得那是懵懂的你自然而然對身邊異性產生的依戀，但現在看來也許你跟那些貪圖我妻子美貌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就假設你說得沒有錯好了，但沒有做的事情就是沒有做，我和阿姨都不是那種會輕易屈服於慾望的人。」

　　「難道我跟可塔奈莉就是那種人？」梅斯此時此刻的態度讓他感到非常不爽，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再客氣，直說道：「你說你們之間沒有發生關係，相信你也拿不出證據，現在搞不清楚狀況就在發脾氣的人是你！」

　　「畢斯弗……你到底在說什麼？」本來希芙蒂以為畢斯弗一定會相信她，但這番話卻超出了預期之外也傷透了她的心。

　　希芙蒂那委屈的聲音徹底點燃梅斯壓抑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便起身，指著畢斯弗的鼻尖說道：「既然沒有證據你也不能證明我們有做，被當場撞見外遇的可是你們，到底是誰搞不清楚狀況？！」

　　「出來，我們單獨談談。」知道再這麼爭論下去也沒有意義，而且有些難聽的話他不想讓女士聽見，畢斯弗起身從正門口了出去。

　　梅斯看著那仍然低頭不願多說話的可塔奈莉，心煩意亂的他弄斷了自己的頭髮，而這個時候偷偷瞄了一眼的可塔奈莉才注意到，梅斯頭上的機械鹿角居然斷了一根，根部還留下相當明顯的傷痕看上去就像是被撞斷，心疼地想說些什麼但梅斯卻早已經隨著畢斯弗走出去。

　　如今客廳裡就只剩下兩個女人，可塔奈莉看著希芙蒂那心痛且糾結的面容，萬分自責地說道：「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從我先開始的，都是因為我的意志力不夠堅定才會發生這種事，真的很對不起……」

　　「可塔奈莉，我沒有要責怪妳的意思，我現在只想搞清楚你們來到這裡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事。」說不在意剛才撞見的事情是騙人的，但希芙蒂也知道在這裡就算爭論出結果也不能代表什麼，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搞清楚事情發生的原因，然後就是帶上有用的物資離開這鬼地方。

　　見希芙蒂願意聽自己解釋，可塔奈莉便冷靜下來把畢斯弗救了她之後，找到這個迷宮遺跡並遭遇拋棄人性的活死人襲擊，到後來被人所救並指引到這個庇護村，一一把曾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希芙蒂聽著聽著臉色也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她嘴裡說的這個故事怎麼聽怎麼詭異。

　　「你們怎麼開始的，到剛才為止的事情都告訴我。」

　　原本可塔奈莉是想跳過這一段不說的，因為那個過程要她說出來實在是太難為情，但在希芙蒂的堅持下她也只好硬著頭皮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雖然聽到最後都快要哭出來了，但希芙蒂還是按耐著自己的情緒把它聽完，並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妳……妳有讓他射在裡面嗎？」

　　「沒有，我……那個……都吞掉了。」

　　聽到這希芙蒂忽然鬆了一大口氣，既然沒有射在裡面就意味著懷孕的機率很低，而且高階嚙術師受孕的生育力本來就不強，這代表著他們往後大概是不用去面對意外之子怎麼處理的難題。

　　「那阿姨呢？妳有讓他……那個……內射嗎？」從此刻的表情就知道她其實很害怕聽到答案，萬一答案是肯定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說我們沒有做了，真是的！」希芙蒂氣得直接伸手去捏可塔奈莉的臉頰，可塔奈莉那緊閉著雙眼一副害怕被打，但若要打她也絕對不會反抗的表情讓人覺得有些好笑，希芙蒂接著抱怨道：「誰像你們一樣做愛聲音大到遠遠都聽得見，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有多爽一樣！可惡！氣死我！」

　　「阿姨！別……別說了……」

　　就在想要繼續抱怨點什麼的時候，希芙蒂卻忽然發現可塔奈莉的神情不太對，她雙手顫抖著且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在一陣搖晃之後便忽然在希芙蒂的面前倒下，她嚇得趕緊起身上前攙扶，稍微檢查一下便找到了問題的原因。

　　把昏迷的可塔奈莉抱到床上讓她躺好，希芙蒂慌慌張張的衝下樓推開門，卻發現兩個說要單獨談談的男人居然在草皮上互毆，他們那猙獰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恨不得殺了對方似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阿姨她有多擔心你？！」

　　「被困在這裡，我跟可塔奈莉都以為自己沒救了，知道了這些又能怎麼樣！」

　　「你們兩個！夠了！」看不下去的希芙蒂強勢介入，分別用左手和右手和兩個收不回拳頭的男人硬對了一拳，在巧妙化解掉兩人的拳勁之後拉了他們一把，這兩人在短暫失衡的瞬間都分別吃了她一巴掌，兩個男人都有幾分錯愕地看著希芙蒂，只見她怒道：「冷靜點了沒？兩個白癡！」

　　「嗯。」梅斯和畢斯弗都瞪了對方一眼，看來想要讓這兩個男人在短時間內放下對彼此的仇恨是不太可能的事。

　　「梅斯，剛剛可塔奈莉她……」

　　「什麼？」

　　聽見可塔奈莉居然因為嚙齒輪失控而昏倒，梅斯二話不說便衝上樓去，他脫掉鞋子之後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進行整嚙，然而不整沒事這一整卻讓他嚇一跳，因為可塔奈莉體內的嚙齒輪亂得不可思議。

　　這些嚙齒輪彼此之間就像陌生人一樣，每一顆都事不關己地自轉著，可以說她可以活到今天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就已經沒命，一般的嚙齒輪失控頂多影響到健康、體能，但繼承而來的那些嚙齒輪若跟著失控就意味著能力的失控、身體的崩潰！

　　「梅斯，我能做什麼。」這種時候他們也只能先放下爭執，畢斯弗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幫得上忙，既然和可塔奈莉發生過關係他就不會坐視不管。

　　「點燃紫色蠟燭放進提燈，拿著它去查清楚你們這陣子都吃了什麼，看清楚這個環境的樣貌。」話說到這，梅斯開始感覺到情況不太妙，因為一些嚙齒輪的逆轉已經對可塔奈莉產生負面影響，於是他叫住本想一起離開的希芙蒂說道：「阿姨過來幫我，我需要有人幫忙消除嚙齒輪產生的負面影響！」

　　「好的！」

　　梅斯的做法就是在整嚙的過程中，不斷把嚙齒輪產生的負面影響引導到自己身上，接著再讓坐在身邊的希芙蒂用三階能力幫他化解掉，如此一來便爭取到了大量可以為可塔奈莉急救的時間。

　　畢斯弗則拿著提燈走出房門，而這一刻他也才忽然發現他們所住的這棟房子超乎想像的破爛，而且房子的周遭到處都是雜草和蘑菇，順著那斑駁的道路往下走，那本應該種植著農作物的田地如今卻滿是積水、雜草、樹木，而那些精美的建築則成了一棟又一棟的古老廢墟。

　　一具又一具死狀悽慘的人骨橫躺在各處，畢斯弗不知不覺來到那空無一人的廣場中央，推開一個又一個勉牆掛在門框上的老舊木門，甚至有一些門已經破爛到一推就倒，他走遍了整個村莊卻一個活人都見不到。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原來這幾天所見到的一切景象，在這裡快樂的生活著的每一個人其實都不存在。

　　「居然都只是幻覺嗎……」

　　也許那並不是幻覺，而是這個村子曾經繁榮過的景象，不管怎麼樣這個地方保護了畢斯弗和可塔奈莉是個事實。

　　於是畢斯弗決定不再去打擾這些死者，仔細地回憶並尋找這些日子裡採集過野菜的所有地點，原本他以為精神再怎麼不正常，也不至於會把野菜和一些不能吃的草搞混，畢竟如果真的有異常在烹飪的時候應該就會發現。

　　直到他注意到一株能夠在陰影中發光的植物，它看上去和某種能吃的野菜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便是它能散發螢光的這件事，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不知道區別在哪，這實際上是一種寄生植物──小夜燈，這種植物會寄生在某種特定的植物上從內部改變並侵占掉宿主，由於它完全依賴宿主的身體構造，所以很難分辨這種寄生植物和一般植物的區別。

　　最重要的是，這種植物其實有毒，而且這種毒很難用高溫去除。

　　想起這兩天和可塔奈莉的身體都越來越虛弱，畢斯弗也趕緊回到屋子裡把昨天採集的野菜拿出來，放在幾乎照不到光的櫃子裡仔細觀察，觀察了十幾分鐘之後才終於看出端倪，雖然並不明顯但是野菜上的確有奇怪的光斑。

　　得出結論的他趕緊回到房間，看著仍然在幫可塔奈莉整嚙的梅斯，說道：「是小夜燈，我和可塔奈莉不小心誤食了小夜燈。」

　　「原來是小夜燈。」

　　梅斯暫時停止了幫可塔奈莉整嚙的工作，他閉上雙眼讓意識進入「花園」內挑選著適合的果實，開始調配可以化解掉小夜燈毒素的解藥。

　　這個「花園」在梅斯的長久經營下有著各式各樣的工具，而這些全都是可以用植物材料做出來的工具，缺點就是他沒有辦法做出太複雜或材料不允許的東西，比如玻璃試管、煉金爐、蒸餾鍋、釀造器……之類，不過簡單的加熱、過濾、調配等工作還是可以辦到。

　　把調配好的解藥融入在兩顆果實內，好不容易完成的梅斯睜開雙眼，將憑空變出來的果實丟了一顆到畢斯弗手上說道：「吃下去就能解毒。」

　　至於昏迷中的可塔奈莉，梅斯只能扶著她的腦袋，一點一點把果汁擠進她嘴裡，讓她把這些解藥吞下去之後再重新開始整嚙，很快梅斯就發現隨著她的身體狀況開始好轉，整嚙的難度也大幅度的開始下降。

　　好不容易整嚙完畢的那一刻，這些嚙齒輪便開始重新排列，為避免自己的意識去妨礙到這一過程便趕緊收手。

　　已經清醒過來的可塔奈莉在床上盤腿而坐，透過冥想飛快的整理著那亂成一團的嚙齒輪，不知為何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嚙轉速竟然比以前要高了不少，而且嚙齒輪也莫名其妙多了三顆出來，睜開雙眼的瞬間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她在希芙蒂身上感受到一種熟悉感，那是梅斯和畢斯弗身上都沒有的。

　　「可塔奈莉，妳已經沒事了。」希芙蒂也有同樣的感覺，她是真心為可塔奈莉感到高興，因為她跨過了每個傳奇嚙術師都必須經歷的門檻。

　　「謝謝你們……」

　　想要去抓住梅斯的手，然而他卻只是「嗯」了一聲便跳下床，用手帕擦了擦滿是果汁的手說道：「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出發，在這之前得找到能夠搭建帳篷的材料，可能還得多編織幾條繩子……」

　　「梅斯，我想幫忙。」

　　「不用，妳先乖乖躺著休息，阿姨妳來幫我吧！」

　　「呃……那個……好的。」

　　在這之後四人便一直處在這種尷尬的氛圍之中，他們一整天通常都不會說太多話，只有為了分配工作而真的需要溝通時才會說上兩句，情侶、夫妻之間的關係就好像一下子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梅斯、可塔奈莉躺在同一張床上，兩人之間沒有互動、沒有交談、沒有激情，之所以還躺在一起僅僅只是因為他們仍然是情侶，他們必須要一起度過那寒冷的夜晚，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在兩人之間不斷傳遞著。

　　畢斯弗、希芙蒂躺在同一張床上，兩人之間沒有互動、沒有交談、沒有激情，之所以還躺在一起僅僅只是因為他們仍然是夫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希芙蒂的情緒比想像中還要平靜，對她來說畢斯弗和可塔奈莉還平安無事的活著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至於其它事情她並不打算這個時候去多想。

　　隔天一早，四人終於動身離開這個迷宮遺跡，他們必須要在紫色蠟燭耗盡以前離開劣鐘冠山叢林，活下去才是現在最首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