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這一拳,是讓我來這裡找你的原因

 

  位於銀塵村西方一個地勢更低的位置有著大量廢棄建築,建築群外圍被一大圈夯土牆給包圍住,遠遠看去就能夠清楚明白這牆的設計是只進不出。

 

  這顯然絕對不是古人為了抵禦外敵才建造。

 

  怪鹿順著氣味一路追蹤便找到這個地方,梅斯拿出地圖稍微比對一下,他很快就知道這裡應該就是銀塵村舊址。

 

  這個地方地勢隨著每一次地震越來越低,直到最後已經低到偶爾會被銀沙海淹沒的程度,基於安全考量他們最終把整個村子都搬遷到現在位置。

 

  多年前,姍塔曾經提到過的那場瘟疫也在這裡爆發過,屍體多到沒辦法及時處理最終都被扔進銀塵村舊址。

 

  過多屍體堆積在這裡最終釀成大禍,屍偶植物開始寄生在這些屍體上,導致這些帶著病源的死者重新爬起來活動並攻擊人類,進一步導致瘟疫二次爆發。

 

  最終伊文領政府出動數萬軍隊南下平息這場瘟疫,並在銀塵村舊址外圍建起防禦工事,並讓上百位外嚙術師站在牆上合力放火焚村。

 

  任何道路經過這附近,都可以看到那畫著令人不安圖示的告示牌,用來嚇阻任何因為好奇而想要進去一探究竟的人。

 

  而梅斯被怪鹿帶到這來,他已經明白為何歐德溫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根本找不到人。

 

  這個鬼地方就算是「慧眼級」冒險者也不敢進去,更不用說是普通人和那些城衛,如果他真躲在這裡,那麼確實有很高機率可以熬過雪季。

 

  前提是他沒有變成屍偶盆栽。

 

  怪鹿心情依然愉悅,喝醉般在商道上左右搖擺,梅斯把望遠鏡摺疊收好,他有些無奈地說道:「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走穩一點,我覺得自己快暈鹿了。」

 

  「那這樣呢?」

 

  忽然,梅斯發現他身體和毛髮忽然不動了,這怪鹿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樣僵直,但那四條腿仍然活動著,正用一種詭異方式前進。

 

  「這是什麼詭異的招式?」

 

  「裝死和慢跑的完美結合!」

 

  「可是正常來說屍體不會慢跑。」

 

  很快他們就來到那高大夯土牆外圍,怪鹿順著氣味找到一個明顯是被人挖出來的坑洞,而且這個洞還被人特別用木頭和灰泥加固過。

 

  梅斯從鹿背上跳下來,一人一鹿小心翼翼走入洞內來到夯土牆另一邊。

 

  才剛從牆洞走出來,就看見一具乾屍正搖搖晃晃走過來,它全身上下都長著某種植物莖和肉色花,遠遠就可以隱約聞到那些花所散發出腐爛般的氣味。

 

  「我覺得這傢伙以前會跑,可能現在膝蓋不好了。」

 

  怪鹿毫無畏懼地走到這屍偶旁,感覺到生物接近,屍偶馬上就想要揮手攻擊,而怪鹿馬上一個蹄子就將它狠狠踹倒在地。

 

  「好吧……剛剛的話當我沒說。」

 

  一般來說屍偶花壽命都很長,那就等同於屍偶的活動時間有多長。

 

  顯然這銀塵村舊址沒有被完全淨化,只是往前走一段距離而已,就看到一些屍偶明明身體都焦了,還像條蠕蟲一樣在地上爬行。

 

  那屍體死狀一具比一具還要悽慘,他們大多不是焦屍就是乾屍,再不然就根本是一具會動的骨架。

 

  怪鹿走在前方踢得不亦樂乎,而梅斯跟在後方卻是看得頭皮發麻,如果不是因為逼不得已他根本不想進入這個地方。

 

  屍偶花本身對活人影響不大,畢竟屍偶花只會在屍體身上長出來,但是……他不能確定這些屍體身上是不是還帶著一些疾病。

 

  被屍偶攻擊的人多半都是因為染上怪病而死。

 

  「這下麻煩了,希望歐德溫那垃圾不會這麼短命。」

 

  隨著越來越深入銀塵村舊址,那些屍偶也越來越多,梅斯逼不得已只能揮舞重組合劍來自保,他盡可能針對屍偶花進行攻擊。

 

  「情況好像變得有點危險,我記得……找到了!」

 

  怪鹿又憑空從頭上變了個東西出來,他隨便一腳將那東西踢到梅斯手中。

 

  「烈焰松脂!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手上這塊物體像石頭一樣,它是烈焰松的樹脂凝固加工而成,這東西價格並不便宜,它一般來說會被用來製作彈弓炮的彈藥,也有些冒險者會當作保命物攜帶在身上。

 

  「那是我的花園裡的某一棵樹破皮後流出來的。」

 

  「花園……」

 

  加上之前他也能從頭上憑空變出果實,梅斯好像知道這怪鹿是什麼生物了。

 

  只要把烈焰松脂抹在武器上就可以用嚙術點火,讓任何攻擊都自帶燃燒傷害,但問題是他這把重組合劍沒有抗高溫特性,萬一這火點下去武器壞了那情況只會更慘!

 

  忽然有一個身穿鎧甲的屍偶撞開其他屍偶衝了過來,拖著大劍一躍而起對著梅斯劈下,就在它即將得手那一刻,怪鹿忽然伸展後腿將屍偶鎧甲給踢得碎裂、凹陷。

 

  那傢伙伴隨著骨頭碎裂聲飛出去,而它手裡那把大劍則落在梅斯面前。

 

  「唉呦?」梅斯將重組合劍背好之後,順手撿起地上大劍將松脂抹上去。

 

  隨手揮舞幾下適應手感,他擺出架式並馬上使出了組合劍術「浪花」,隨著每一步跨出都會帶出一道柔美且彎曲的劍光。

 

  這些劍光在觸碰到敵人身體那一瞬間,就像撞上岩石的浪花般散開,內嚙帶出巧勁會在敵人身體表面擴散開來,屍偶被劈中都會在皮開肉綻後倒地不起。

 

  猛然!這些冰冷劍光變成了炙熱火光,那一道道彎曲劍光變得更加耀眼華麗,屍偶被火光劈中後在短時間內便會化為一團火球,高溫一下子就能把屍偶花燒成碳!

 

  全神貫注的梅斯忽然變招,用這把起火破爛大劍使出了鋸齒劍術「斷樑」,就像在跳舞一樣配合著特殊身法甩動大劍,他繞開了地上碎石、屍體、破牆甚至是怪鹿身體。

 

  火光所過之處便有屍偶抽搐著倒下。

 

  即使沒有直接砍中,若是被大劍上融化並滴落的松脂噴到也會起火燃燒,而屍偶花並不是那種抗火植物,很快他們身邊就沒有一隻屍偶還能站著。

 

  「哇哇哇!剛才那招好漂亮!」

 

  梅斯燙得趕緊把大劍給扔掉,那大劍現在不僅破爛被燒得焦黑,而怪鹿就像是剛欣賞完一場精采表演一樣顯得很興奮。

 

  「還你,還剩半塊。」

 

  「你留著吧!反正之後這些也都會是你的。」

 

  一人一鹿一邊閒聊一邊來到了一間酒吧建築,而來到這裡梅斯終於看到有人的足跡,一個人類足跡混在屍偶凌亂足跡當中是那樣顯眼。

 

  梅斯獨自走入房子裡,搜索片刻很快找到酒窖入口。

 

  拿著提燈順著樓梯往下走他便發現的確有人在這裡生存過,桌上蠟燭還有溫度顯然是剛熄滅不久,桌上擺著地圖、水壺、乾糧、筆記本……各式各樣雜物。

 

  一邊由木箱鋪上毯子做成簡易床,床上還擺著幾件衣服。

 

  床對面牆上掛著一張素描,素描上是全裸躺在屋頂上彷彿正在曬日光浴的可塔奈莉,畫上的她不管是身姿還是動作看上去都是那樣誘惑煽情。

 

  梅斯從來就不知道師姐居然也能這麼有女人味……

 

  走近一點想要看得更清楚。

 

  梅斯被轉移注意力,他並沒有注意到側後方櫃子正在緩緩打開。

 

  一隻手抓著木棍,在梅斯舉起提燈照亮素描畫那一刻,狠狠一棍抽在他後腦勺上,這一棍力量大到木棍都被敲斷。

 

  眼看這個陌生人倒地,原本正想要多補幾下讓對方死透,但歐德溫卻發現梅斯背上那把武器非常眼熟,他嚇得東西都還來不及拿拔腿就往上跑。

 

  跑出酒吧,他手裡提著一顆人頭,那顆人頭嘴巴不斷開闔,空洞眼窩裡綻放出兩朵屍偶花。

 

  距離稍遠一點的屍偶都會相當疑惑,只要距離不夠近就分辨不出來這傢伙到底是人類還是同伴,這個人頭就是他不容易被屍偶盯上的原因。

 

  一路上不斷製造噪音把附近屍偶都吸引過來,用盡一切手段就是為了不讓那個倒在他藏身處的傢伙能活著走出這裡!

 

  「呼……呼……想抓到我可沒那麼容易。」

 

  回頭看著那街道已經聚集了不少屍偶,歐德溫露出一個得意笑容,穿過牆洞通道走了出去。

 

  「不過,這樣一來就要找新的藏身處了。」

 

  「沒有那個必要。」

 

  「你?!」

 

  剛才他明明已經把人給打昏,但是如今這個傢伙卻安然無恙地站在牆邊,好像早已經在這裡等他自己出來一樣,他嚇得趕緊回到洞裡往回跑,然而通道內卻擠進兩個屍偶。

 

  他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緊咬牙根大叫著朝梅斯衝過去,但他出拳卻被梅斯輕易躲開,梅斯不過是隨便一腳就讓他在地上滾。

 

  「這一拳,是因為你殺了自己的妻子。」

 

  這傢伙想要從地上爬起,但梅斯非常無情地一拳打在他臉上,讓他趴回去。

 

  「我沒有!我才沒有殺人!」

 

  「這一拳,是因為你連自己的小孩也不放過。」

 

  這一拳打得比剛才那一拳更重,歐德溫兩顆牙齒因此噴了出去。

 

  「別打……別打了……求你……」

 

  「這一拳,是讓我來這裡找你的原因,因為你這畜生他媽的玩弄我師姐的感情!」

 

  第三拳直接打斷了歐德溫鼻樑,不管是鼻孔還是嘴角都正在不斷往外流血,吃了這一拳他基本上已經失去意識。

 

  怪鹿忽然從夯土牆上跳下來落在兩人身邊,他整個直立起來並模仿著梅斯動作說道:「這一拳,是為了感謝你讓我找到升態同伴!」

 

  「別!先不要,你那一腳下去他絕對會死!」

 

  一看到這怪鹿興致勃勃想補上兩腳,梅斯一下子就沒了剛才那殺氣騰騰的氣勢。

 

  「嗯?不是本來就要打死嗎?」

 

  「把他打死的話我這一趟就白跑了。」

 

  梅斯拿出繩子把歐德溫綁成一隻蟲,除非這傢伙特別會蠕動不然根本別想掙脫,這種冒險者專門用來翻越地形的繩索比普通繩子更長更堅韌。

 

  將歐德溫固定在怪鹿背上,梅斯清點一下剛才在酒窖內找到的那些「戰利品」,快速翻閱日記幾頁之後,他鬆了一大口氣並露出微笑。

 

  「現在我們要找地方升態了嗎?」

 

  「你都已經等幾十年應該不差這幾天吧?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好喔!那我們現在要帶著這傢伙去哪裡?」

 

  「去竹筒鎮,接下來按照我說的路走……」

 

  重新回到怪鹿背上,梅斯拿出地圖,很快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吃肉嗎?」

 

  「你看我長這模樣,應該也知道我吃素吧!」

 

  「真可惜,原本想要把那傢伙的兩條腿剁下來請你吃。」

 

 

  幾天後,直到第二次開庭那一天,可塔奈莉和凱勒法律師都遲遲等不到梅斯出現,他們早已經不抱希望。

 

  可塔奈莉正靜靜等待宣判。

 

  此時此刻她心思已經不在這場關乎自己命運的法庭上了。

 

  忽然有衛兵打斷了審判進行,這名衛兵拿著一份資料迅速跑到幾位審判官身邊,並低聲和他們說了些什麼。

 

  而凱勒法律師助手也拿著一個盒子走進來,助手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凱勒法律師便一下子喜上眉梢,他一下子轉變態度讓對面的調查官感到困惑。

 

  「把人帶進來!」

 

  得到審判官允許後,兩名衛兵押著歐德溫走入法庭,可塔奈莉驚訝地看著自己曾經的愛人,發現他早已被扁得鼻青臉腫。

 

  「歐德溫!你怎麼被打成這樣?」

 

  「可塔奈莉……妳還是愛我的對吧?快告訴他們這整件事情都不是我做的,說什麼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兒,這實在太荒謬了!」

 

  「我……」

 

  可塔奈莉一臉欲言又止,凱勒法律師忽然舉起手,在審判官同意後他便走到中央,把盒子裡的物證一一拿出。

 

  「這是用可塔奈莉小姐的蛇蛻製成的手套,上面還保留著和本人一樣的掌紋、指紋以及在命案現場使用後留下的血跡,而這本是兇手本人寫的日記,而這個……」

 

  隨著一樣又一樣物證被拿出,雖然這本來應該不是他的職責,但凱勒法律師還是還原了整個事件過程。

 

  歐德溫必須長期在外地工作無法回家,他忍受不了寂寞在工作上找到新歡,而無論是可塔奈莉還是考古隊同事都不知道他已經有妻兒。

 

  直到他們在約會過程中被忽然來到竹筒鎮的米莎撞見,歐德溫一直以來給自己塑造的形象和一切謊言才終於曝光。

 

  意識到自己可能在這裡混不下去,他偷走了考古隊地圖賣給盜墓者,讓整個考古隊深陷未知危險。

 

  也間接導致包括可塔奈莉在內,八名隊員受到負面嚙術影響陷入昏睡。

 

  他拿到錢準備跑路,然而米莎卻找上門卻希望能夠復合。

 

  歐德溫經不起妻子堅持和誘惑,最終兩人還是發生了性行為,因此犯案現場才會留下套子。

 

  米莎原本以為可以和歐德溫重修舊好,卻在他行李當中找到可塔奈莉的裸體素描,恨意攻心的米莎拿起菜刀就想要殺了這個男人,但她卻被歐德溫奪走菜刀反遭到殺害。

 

  「爸爸?媽媽?」

 

  孩子在熟睡中被吵醒,驚恐地目睹了這血淋淋一幕。

 

  「你都看到了,是嗎?」

 

  歐德溫強忍著噁心,狠下心來將屍體肢解後塞進木箱裡,走入浴室內沖洗身體,漸漸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得想辦法為自己脫罪才行,於是他拿出了那用來「自我安慰」的特製手套,在犯案現場留下血手印。

 

  他想把這一切嫁禍給可塔奈莉。

 

  深夜,他已經做好偽裝,把兩個木箱送上馬車,假裝要和馭馬說話卻趁機把對方給踢下車,搶走一輛馬車便迅速離開城鎮,在商道上隨便找了一塊地方棄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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