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拔劍行動之二

 

  用手不斷梳理著一把棕紅色的大鬍子,用那滿是傷痕和厚繭的手展現出靈巧的指法,將茂密的鬍子編成一條又一條粗長的辮子,隨意將那散亂且蓬鬆的長髮全都疏到腦後,那張滿是皺紋的方臉上有著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

 

  濕潤的毛巾在那滿是傷痕且如同岩石般堅硬的肌肉上擦拭著,皮膚上突出的青筋、倒三角形身材以及那兩百多公分的身高,即使只是站著不動都能展現出身為武將的威嚴,幾名不管是身材還是服裝都非常性感的女僕正飛快地擦拭這強壯的身軀,並且幫忙穿戴那沉重的武裝。

 

  從女僕的手中接過有著鳥喙型護面和翼展頭飾的頭盔,示意所有人可以退下之後他才戴上頭盔走出帳篷,早已經等候在帳棚外的士兵們一字排開,將軍雙腳著地的那一刻便馬上立正並舉手行聯合王國軍人禮。

 

  今年六十二歲的烈凡少將並不是一位知名的將軍,也許是因為身上流著少數民族的血,也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家族背景,一直以來他負責的任務範圍都是聯合王國的邊境,要注意的是……他的部隊並不是邊境守備隊。

 

  皇家機動維安營,一個聽上去就非常厲害也充滿榮譽的名字,然而只有在軍隊或政壇內混到一定地位才會知道,這實際上就是用來安置麻煩人物的單位。

 

  這支部隊負責的任務範圍是聯合王國全境,哪裡出現了嚴重的武裝衝突他們就往哪去,甚至二十多年前與德希夫共和國發生領土紛爭時,皇家機動維安營也扮演著衝鋒陷陣的角色,他們總是衝在戰場的最前線,而戰線必須往後移動時他們卻也總是得殿後為主力部隊爭取時間。

 

  在聯合王國的建國之初,這支軍隊是榮譽、精銳、勝利的代名詞,但是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那蕨狼背月徽章早已經佈滿鏽跡也蒙上一層灰。

 

  當森林裡再也找不到獵物時,獵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但這不代表獵犬就丟失了本事,常年得提著自己的人頭在全國各地奔波的他們早已練出了一身野性,而六十二歲仍然衝在最前線的烈凡將軍則是這些飢餓獵犬的領導者,他無疑是最強也是最瘋的那一個。

 

  「又得幫那些白癡擦屁股了。」帶著自己的精銳騎士走在上山的道路上,對比部下來說高得簡直像個巨人的烈凡少將如此抱怨道。

 

  「將軍,您也可以選擇不幹,只要您一聲令下我這就讓他們收隊。」幾乎與烈凡少將並肩而行的是一名高階騎士、高階嚙術師,同時也是烈凡少將的副手──利爾多厄夫中校。

 

  「我說說而已……搭上了這條船算老子運氣不好!」

 

  遠遠的他們已經可以看見伊文鑠爾德門派的大門,走在最前方的重裝士兵正仔細搜查每一個角落,他們與門派裡的臥底徹底失去聯繫,而現在這門派的大門不僅開著而且還沒有人站哨,這些不合理的狀況都讓士兵們備感壓力。

 

  常年在戰場上玩命的經驗告訴他們,眼前這個狀況很不正常。

 

  烈凡少將早已經預料到情況會是這樣,如果羅伯士那小子的情報和推斷沒有錯的話,說不定他們攻頂之後會發現整個門派早已空無一人。

 

  他們為了防止茱蒂妃栩逃跑,早封鎖了所有能夠進出門派的道路,任何可能讓人逃走的坡段都安插了偵查兵,可以說恆秋山的山腰之下基本上都是他們的人,就連當年的地下招待所入口也有重兵把守,就憑那幾個人想要從他手中逃跑基本上不可能。

 

  茱蒂妃栩雖然能飛卻也不可能帶著人大搖大擺飛走,提燈水母的飛行速度本身就不快,載重能力就更不用說了。

 

  「這兩天山頂上有什麼動靜嗎?」

 

  「報告,沒有。」

 

  利爾多厄夫中校早已經訓練出一群懂得怎麼使用嚙術觀察目鏡的偵查兵,在這種裝備的偵查下茱蒂妃栩就算用能力隱身也會馬上被發現,除了門派師生前往星柳鎮的那一天曾短暫出現在天空上之外就再也沒有發現過她的身影。

 

  其實不管是烈凡還是利爾多厄夫都搞不懂,到底為什麼要讓少數幾個人陪她留守門派,若是只有她一人的話要逃也相對容易。

 

  這就是為何烈凡少將非得要親自上山,因為他意識到這次的任務也許沒有這麼簡單,而且如果那份留守名單可信的話,傳奇嚙術師──希芙蒂˙皮爾法會是他們最棘手的敵人。

 

  負責攻山的部隊根本就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一行人就像在觀光一樣很快就來到山頂的「恆秋花園」,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危險大概就是在夜色下路看不清楚又不能點燈這件事,而偏偏這個門派內到處都是陡峭的階梯。

 

  正當每個人都被這詭異的寂靜所困惑時,忽然有一抹在夜色中顯得相當刺眼的光芒一閃而過,它就像一支利箭一樣落在通往山頂的主要道路上。

 

  看著地上那冒著煙的火紅色裂痕,幾名士兵還來不及慶幸自己沒有被射中,那裂痕便忽然開始蔓延開來,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幾名閃避不及的士兵被炸了個正著,要不是化為一堆血肉四散紛飛,就是被爆炸的高溫點燃成火人!

 

  「敵襲──!」

 

  隨著警戒的號角吹響,被突襲的士兵們沒有驚慌,而是拿出機關弩對著攻擊襲來的方向那隱約能看見的人影一陣射擊,屋頂上的人影在吃了幾箭之後便顫抖著向後倒下。

 

  「是囊箭弩蝮的能力。」身經百戰的烈凡少將一眼就知道剛才的射擊是怎麼回事。

 

  「囊箭弩蝮居然有這樣的射程……」利爾多厄夫望著他們剛才走上來的階梯,剛才敵方的那次射擊竟然把這一大段樓梯都給毀了,很多在爆炸範圍內的士兵已經死到連屍體都找不到。

 

  「如果有特別設計過的『箭』加上訓練的話,想要射這麼遠應該沒什麼問題,比較奇怪的是殺傷力……除非跟我們作戰的是一頭真正的三階囊箭弩蝮,不然照理來說不可能有這樣的殺傷力。」

 

  「注意!在找到敵方的屍體前都別掉以輕心!」

 

  利爾多厄夫話音剛落,躲在暗處的可塔奈莉再次發動射擊,這一次她飛快地在屋頂上奔馳、跳躍,一邊閃避著弩箭一邊連續射出六支「箭」,每支「箭」都準確地落在通往山頂的道路上,並在命中的那一刻產生劇烈的爆炸。

 

  被射中左肩的她痛呼一聲,緊咬牙根跳下屋頂並迅速翻過一道圍牆,而距離最近的騎士則帶著幾名士兵追了上去。

 

  除了一開始的突襲死了幾個人,剩下個幾次射擊烈凡少將這一方幾乎沒什麼損失,頂多只有幾個人被爆炸波及而受傷。

 

  利爾多厄夫注意到了對方這連續七次射擊,分別摧毀了幾面牆壁、一棟房屋和七條通道,於是他說道:「將軍,我想對方是想斷我們退路。」

 

  「嗯……有意思。」

 

  從以前到現在,烈凡將軍總是扮演著斷人退路的那一方,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人斷退路,也確實……少了這幾條通道想要下山的話會變得非常困難,而且剛才的爆炸還引發了小規模的土石坍方讓地形變得更險峻。

 

  烈凡將軍蹲下來撿起地上那正在燃燒的彎曲木片,甩了甩木片把火給熄了之後,他放到鼻子前方聞了聞說道:「原來如此,是火藥,對方早就在地面下埋了火藥……警告他們。」

 

  利爾多厄夫點點頭,他的喉嚨忽然一陣膨脹,開口便以常人難以辦到的嗓門吼道:「所有人注意!不要輕易接近任何一棟重要建築,敵人很可能早就埋設陷阱在等著招呼我們,請謹慎行動!重複……」

 

  就好像想呼應他的警告似的,話才剛說完掌門的辦公處便忽然爆炸、崩塌……那燃起的大火幾乎照亮了整個廣場。

 

  「那瘋女人到底從哪搞來這麼多火藥。」烈凡將軍不知道的是,剛才的爆炸已經用光了最後的火藥,整個門派現在能找到的最有價值的所有東西,全都在剛才的那次爆炸中燒成了灰燼。

 

  一個騎士搭配四到五人為一個小隊四散開來,甚至還有隊伍牽著軍犬試圖把藏在門派裡的人給找出來,由於擔心建築物內會有陷阱,他們在進入房子裡時總是會先破門並扔一塊嚙術結晶進去試探。

 

  忽然,一名騎士從餐館內飛了出來,他顫抖著從地上起身並用手摀著自己腹部的傷口,才剛撿起武器便從嘴裡咳出了一大口血。

 

  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住步伐,用左手的鉤爪將迎面而來的劍身鞘給擊飛,右手的機關劍則甩向迎面而來的身影,但對手卻靈活地從機關劍的寒芒交織出的大網中穿過,用手中的鋸齒劍從鎧甲防護最薄弱的位置刺了進去,在騎士的身體裡轉動半圈把內臟攪爛後才拔出。

 

  另外一隊的士兵很快趕到兵包圍了畢斯弗,而趕來支援的這一位騎士並沒有急著上前,而是快速施展兩個負面嚙術到對方身上,但是很快他就會知道那幾乎是一點用也沒有,衝上前作戰的士兵一下子就倒了三個!

 

  「退下!」聽見利爾多厄夫的命令,那名騎士激進的動作馬上轉為保守,用鉤爪擋革住重組合劍的幾次斬擊之後便迅速退開。

 

  利爾多厄夫則馬上接替了騎士的位置,使出和那些騎士幾乎一模一樣的招式和動作,只不過他的速度更快且攻擊角度更加刁鑽,畢斯弗憑著自己靈活的身法閃避著對手的攻擊,好不容易抓到一次反擊的機會卻總是被鉤爪給擋開,幾乎被對手帶著節奏讓他的體力消耗得很快。

 

  「抱歉!」剛才那名騎士忽然伸手抓住長官往後拉,一道長得嚇人的斬擊在利爾多厄夫和畢斯弗之間落下。

 

  高舉那過於細長的重組合劍一旋後指向天空,而在場的所有人這才注意到他們的頭頂上,竟然有一條在半空中游泳的大鯉魚,不……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那是有如鯉魚形狀且不知為什麼懸浮在空中的水!

 

  隨著鯉魚盤旋,整個廣場上也開始下起雨來,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讓整個地面一下子就濕透了,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是,每個人的雙腳底下都有著一圈又一圈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漣漪。

 

  希芙蒂在出手的瞬間,手上的兵器忽然一分為二,右手拿著劍身鞘、左手拿著鋸齒劍,對著眼前的兩名對手使出「斷樑漣花」,那兇猛的攻勢讓兩人只能緊咬牙根苦苦支撐,每次擋下對手一擊都能感受到關節在哀號且虎口生痛,他們怎麼也沒料到對方居然可以一對二且還游刃有餘。

 

  接著趕來的士兵馬上用機弩對準希芙蒂和畢斯弗,但就在他們想要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希芙蒂忽然一躍而起,使出了幻彩緞鰭錦能夠在水面上短暫飛行的能力,在腳不沾地的狀況下揮舞著兩把武器一掠而過!

 

  那是「斷樑漣花」的第二段攻勢,希芙蒂那優美且性感的身姿身後是一片腥風血雨,這些士兵們臨死前發現,眼前的這位美人居然是閉著眼睛揮劍。

 

  希芙蒂雙腳著地並轉了一圈,換了個方向朝著另一群敵人的方向飛了過去,如果說剛才騎士們還能勉強看清楚她的動作,那麼當她使出第三段的那一刻他們所看見的就只剩下無數劍影!

 

  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有二十幾名士兵和三名騎士喪命在她的劍下,就連那些藏身在暗處準備放冷箭的人也無法倖免!

 

  他們不知道的是,只要淋到「雨」就沒有逃的可能,那是只有希芙蒂才會的嚙術──錦鯉戲水,而這正是她會被稱為傳奇嚙術師的原因之一。

 

  而就在「斷樑漣花」最後一劍斬出的那一刻,忽然有一柄沉重的長柄戰錘砸了下來,甚至還沒來得及重整態勢的希芙蒂只能舉劍擋革,然而那戰錘的破壞力並不能夠輕易的抵擋下來,她被砸得整個人順勢向後飛了出去,壓低身體在地上滑了十幾公尺的距離才終於停下。

 

  「希芙蒂,好久不見!妳還是一樣漂亮。」那沉重的長柄戰錘在烈凡少將的手中就像沒有重量似的,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洞之後,不需要耗費什麼力氣能就將它從地上拔起。

 

  「烈凡少將,您還是一樣健壯呢!」

 

  背後,畢斯弗和利爾多厄夫正打得不可開交,兵器交鳴聲及火光此起彼伏,利爾多厄夫忽然吐出細長的舌頭舔著自己的機關劍,而這一舔也忽然舔出了耀眼的電光,他喉嚨膨脹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可怕怒吼,用比剛才更快的速度甩動著機關劍帶起無數電光。

 

  而畢斯弗也不甘示弱,雖然身手並不像希芙蒂那樣的兇猛,但卻也用靈活鬼魅的身法去閃躲對手那絕對不能擋革的攻擊,將短暫飛行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就算不小心吃到對手的電擊,他也可以迅速解除負面影響。

 

  「雖然我知道現在說這個沒有意義,不過……如果妳願意乖乖束手就擒的話,我可以放妳和妳丈夫一命。」

 

  「感謝烈凡少將的好意,但我想我們還沒有可憐到那種程度。」隨著天上的那隻水鯉魚逐漸消失,這場「大雨」也漸漸停下,被浸濕的布料緊貼著希芙蒂的肌膚,將她那性感火爆的身材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哈哈哈!」希芙蒂的婉拒反而讓烈凡少將笑了出來,他那鷹隼般銳利的雙眼之中燃起戰意,擺出備戰架式說道:「我們也很久沒交手了,就讓我來見識一下,這麼多年過去妳的身手有沒有退步。」

 

  「將軍才是,年事已高別太勉強自己。」

 

  兩人不約而同的衝向對方,希芙蒂使出拔劍術──颶鋒,那細長的劍身鞘形成了更大範圍的旋轉劍鋒,然而那戰錘奮力一敲便將劍身鞘給擊飛,希芙蒂雙腿忽然加速貼到他面前做出了斷樑的架式。

 

  烈凡將軍卻忽然一腳踏地,用嚙術在面前形成了一道風牆,這道牆並不具有太強的防禦能力,但是用來讓對手短暫失衡卻非常有效。

 

  被風牆籠罩其中的希芙蒂失去了能夠致命一擊的機會,她只能選擇收手並往側邊閃避,落下的戰錘不僅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洞,那濺起的石子更是在她臉上和身上留下一道道滲血的傷痕。

 

  腳步還沒來的及站穩,那貼著地面的戰錘便橫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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