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桌的白日夢書房

　　第三十二章：危機－第七貨艙高級學校之二

　　樓梯間，更多屍偶從倒地的同伴身上爬過，順著樓梯飛快向上奔馳，追在四人後方緊咬不放。

　　李尚與烏優瑪可一次次擊倒，但屍偶畢竟感受不到痛苦與恐懼，不管被擊倒再多次都會從地上爬起，兩人漸漸開始感到力不從心。

　　「別管那些屍偶，快上來！」

　　聽見梅斯團長呼喊，兩人便馬上轉頭往上跑。

　　凱特西靈飛快放箭，放倒任何一隻要追上的屍偶，眨眼間便有六、七隻屍偶倒下或者從樓梯扶手摔出去，大量人體堆積在樓梯上蠕動之景象令人頭皮發麻。

　　烏優瑪可緊咬牙根，就在即將踩上最後一階時一腳踩空！

　　眼看就要向後倒下，屍偶們紛紛高舉雙手想抓住她，凱特西靈眼明手快地一把扯回，攙扶著她在兩人掩護下趕緊過門。

　　梅斯團長憑空拿出一個球狀物，那物體就像是一堆種子集合物，用嚙驅動後那物體便開始冒煙，隨手往樓梯間扔進去，球體才正要往樓梯滾落便忽然爆炸！

　　種子四散紛飛，距離最近的屍偶被打成蜂窩，連頭上屍偶花也被撕扯成碎片，有如小型彈弓炮的爆炸衝擊力讓屍偶們短暫停下腳步。

　　也就是這短短幾秒鐘時間，李尚趕緊把門給關上，兩人合力將一旁長椅搬過來堵住門口，一張椅子不放心他們又從更遠點的長椅搬過來擋。

　　門後屍偶在無路可去也丟失目標後便停下腳步，然而鐘聲不斷迴盪讓他們始終無法安靜下來，甚至不斷拍打、衝撞門板。他們知道只要鐘聲不停，這扇門遲早會被撞壞，但問題是現在根本沒有能力靠近鐘樓。

　　「兩位，情況不妙。」

　　凱特西靈剛才就注意到，烏優瑪可腿甲上有一大塊護甲已經剝落，用匕首割開破爛褲管才發現她小腿上有一道抓傷，那傷口早已被種子感染。

　　感染面積正在擴大，肆意蔓延的根嚴重破壞並影響到肌肉，這就是為何她剛才會失足摔倒，因為左腳小腿以下已經沒辦法正常施力，如果放任不管夜蝠蘭生長速度將會越來越快。

　　趕緊撕下左手袖子，用力綁緊小腿放慢血液循環，凱特西靈本想用匕首把一大片皮肉削下，但這一刀下去很可能沒辦法止血。

　　在無能為力下便喊道：「梅斯，你有辦法阻止它生長嗎？」

　　「我試試看。」趕緊來到烏優瑪可身邊，梅斯團長閉上雙眼進入冥想狀態，他意識進入一個「花園」中，越過一大堆木質工作檯和用具，在一大片分門別類的植物園裡找尋某個物種。

　　很快便睜開雙眼，而手中也多了一株螺旋型白色怪草，他試著把怪草放在小腿傷口上，施展某種外嚙術短暫增強植物機能，怪草與夜蝠蘭的根在一陣扭動後糾纏在一塊，很快感染速度便明顯慢了下來。

　　見三人疑惑目光，他解釋道：「寄生植物『綠褪草』會吸收植物養分，這會讓夜蝠蘭生長速度變慢，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多爭取幾個小時。」

　　「各位，如果真沒辦法阻止，那就動手……我不想變成怪物。」

　　對此李尚並沒有多說什麼，在加入永眠騎士團時早已經做好準備為此犧牲，對他們來說能以人類之姿永眠便是善終。

　　「放心，我會想辦法救妳。」

　　「謝謝。」烏優瑪可微微一笑。

　　凱特西靈站起來望向鐘樓，他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得把鐘聲停下，再這樣下去不要說烏優瑪可，他們四人全都要把命留在這裡。

　　想要救烏優瑪可就必須開刀，開刀後還得有能力止血和縫合傷口，這些工具都已經跟著伊甫諾斯一起掉到深坑中，現在他得想辦法找到伊甫諾斯，就算不能找到人也要找到他手中的公事包。

　　「兩位，門快壞了。」李尚提醒道。

　　「凱特西靈，你有什麼辦法嗎？」

　　「我們先想辦法擋住這些屍偶幾分鐘，然後我會想辦法讓鐘停下來。」

　　「好。」梅斯團長沒有多問，拿著兩把曲型組合劍來到李尚身旁，他並沒有讓兩把武器組合成雙頭劍，而是擺出一個二刀流起手勢。

　　凱特西靈從腰帶上拿下一支「沖天哨」裝入機弩，對準港口方向的天空發射，並且施術點燃「沖天哨」引線，在這支特殊弩箭將要失去動力墜落時，尾部忽然冒出火光往更高處飛去，同時發出落石鵰的鳴叫聲。

　　「我先？」

　　李尚點點頭給梅斯團長讓出空間。

　　在門板被撞破，大量屍偶湧入的瞬間，梅斯團長雙手迅速揮舞兵刃劃出一道道刺眼寒芒，寒芒就像術條絲線般互不干擾卻又彼此交織，若是從高處俯瞰就如陣陣漣漪，隱藏在這優雅劍術之下是銳不可擋的殺傷力。

　　就像海豚躍出水面，拖著兩把兵器在半空中翻身，雙腿落地一刻以更快速度以同樣劍路再次斬擊。

　　當他第三次躍起，那出手速度已經快道只剩殘影，劍身鞘盤旋在側也跟不上主人動作，仍然忠實地跟著劍路跑過一遍，完成範圍更大力量更沉地二次斬擊。

　　「這招難道是……」

　　李尚訝異地瞪大雙眼，只要是認識伊文鑠爾德門派就一定會聽說過這一招，那是任何門生都有資格學習，卻沒有幾人能真正學會的二刀流劍術。

　　「那是傳奇嚙術師希芙蒂獨的獨創招式『斷樑漣花』。」凱特西靈很清楚「斷樑漣花」對體能要求和訓練難度有多高，畢竟這是他岳母的招牌絕技。

　　「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招。」

　　梅斯團長的「斷樑漣花」雖然斬擊力量與速度都不如希芙蒂，但他卻可以憑對喚物術過人的熟練度與見解，用同樣劍路砍出多一倍斬擊數。

　　他一收招屍偶便成片倒下。

　　李尚揮舞扇刃燭矛將他們全數點燃，手中兵器化為風暴封住入口，屍偶群有如飛蛾撲火般不斷往他身上撲去，燃料正以肉眼能見之速度快速消耗。

　　燃料耗盡時火焰便隨之熄滅，他緊咬牙根用長柄擋住獠牙與利爪，被三隻屍偶推著不斷後退。

　　梅斯團長揮舞雙頭組合劍將他們腦袋剁下，飛快兩腳把屍偶給踹開，一邊抵禦屍偶一邊喊道：「這裡我撐著，先補充燃料！」

　　「李尚，這裡。」後方，烏優瑪可已經把自己武器上的圓扁容器拆下。

　　凱特西靈則專門瞄準越過防線，或兩人暫時沒有能力處理的屍偶射擊，扣掉一個備箭匣，他也只剩下兩個箭匣可用，而現在狀況非常不樂觀。

　　就在即將清空最後一支彈匣時，忽然聽見天上傳來大型鳥類俯衝聲，他馬上喊道：「李尚、梅斯，馬上後退！」

　　兩人一退那些屍偶便湧入，最前方幾隻馬上被地上焦屍絆倒，數十隻屍偶很快就倒成一片互相輾壓、堆疊在一起。

　　幾個玻璃瓶從天上被扔下，瓶子破裂那一刻半個屋頂便化為火海，火海中衝出幾隻屍偶也很快就掙扎著倒地，三人趕緊帶著烏優瑪可向後撤以免被波及。

　　皓莉耶德絲降落在四人面前，對著凱特西靈敬禮道：「船長，抱歉來晚。」

　　「皓莉耶德絲，妳有辦法帶著我飛到那個鐘樓嗎？」

　　順著凱特西靈手指看過去，天色昏暗很難看清楚鐘樓樣貌，她很快就搖搖頭表示距離太遠，三個男人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難看，鐘聲不停他們就沒辦法離開這裡，長時間清醒只會導致屍偶更加狂暴。

　　皓莉耶德絲雖然剛到，但她也看得出現在情況有多麼緊急，在觀察地形片刻後說道：「我可以帶你到對面那一棟樓，稍作休息後再往鐘塔飛過去，不過那棟樓屋頂上有屍偶，一降落就會受到攻擊。」

　　「還是妳帶我過去？」梅斯團長建議道。

　　「梅斯團長，你的武器太重，我可能飛不了多遠。」

　　「那沒辦法了。皓莉耶德絲，燃燒瓶還剩多少？」

　　「剛才扔下三瓶，現在只剩這一瓶。」

　　「足夠了，帶我過去吧！」

　　凱特西靈接過燃燒瓶放腰帶上，等皓莉耶德絲起飛那一刻便抓住鷹爪，跟著她一起往教學樓方向飛過去。

　　都還沒降落屋頂上的屍偶便注意到頭上動靜，紛紛吼叫著開始聚集，皓莉耶德絲盤旋等待著凱特西靈下令，而他說道：「把我當作誘餌，讓屍偶聚集在一起！」

　　「可是……」

　　「相信我，照做。」

　　皓莉耶德絲只好降低飛行高度，屍偶很快就被他們吸引過來聚集在一塊，凱特西靈見時機已到便說道：「我要用右手，妳保持平衡！」

　　「沒問題。」

　　燃燒瓶砸在那一群屍偶頭上，十數隻屍偶一馬上化為火人掙扎著倒地，等待他們死透兩人才降落在屋頂上。

　　長時間飛行消耗太多體力，一落地便拿出水壺往嘴裡灌水，看她不斷喘息且一臉疲倦，凱特西靈便說道：「妳趁現在休息一下。」

　　拿出望遠鏡往梅斯團長方向看，只見他跟李尚還在跟屍偶交手，不過那些屍偶顯然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多，在解決掉最後幾隻之後，他們合作把屍體全堆在門口當作屏障使用，梅斯團長怕不夠牢固還用羞澀藤固定。

　　看現在狀況暫時穩定下來，凱特西靈才放下望遠鏡，望向皓莉耶德絲問道：「讓塔可兒一個人在船上應該沒關係吧？」

　　「這麼關心她喔。」

　　「皓莉耶德絲……」

　　看凱特西靈一臉尷尬，皓莉耶德絲知道他總是很在乎自己的女人，於是便微笑道：「沒事的，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你先專心眼前狀況。」

　　休息片刻，皓莉耶德絲再次起飛帶著凱特西靈飛往鐘樓。

　　他們降落在控制室陽台，兩人一進門就看見大大小小齒輪正在運轉，凱特西靈找到拉桿奮力一推，頭頂上的大鐘在響完最後一聲後便停止。

　　「凱特西靈，這裡不太對勁。」

　　皓莉耶德絲注意到控制室門口被書櫃擋死，如果從樓梯走上來大概是沒辦法把門打開，而這扇門卻又是進入控制室的唯一出入口，這代表有人進入過這個房間，在啟動校鐘後便堵上門離開。

　　凱特西靈走上陽台往下觀察，他很快發現底下那一層還有一個陽台，這代表即使出入口沒辦法使用，也可以從底下那個陽台離開。

　　兩人來到底下陽台，走出房間便看到鐘塔內的螺旋狀樓梯，樓梯上還躺著兩具屍偶屍體，這些屍偶頭上都插著一隻箭。

　　看那夜蝠蘭枯萎的模樣，不用把箭拔出來就知道這些屍偶是怎麼死的。

　　「是你們認識的人？」

　　「很有可能，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隊伍裡帶除草箭的也只有他跟涅魯，而那傢伙從頭到尾都在隊伍裡，理論上來說根本沒有時間幹這種事，除非……在跟伊甫諾斯一起跌進深坑後，便馬上來到這裡啟動鐘塔。

──「你不需要這麼謙虛！我們這一趟本來是三個人出任務，有個傢伙一聽到你的名字就急著和我們團長申請加入小隊。」

　　這是在醫院外，烏優瑪可對梅撕團長說過的話。

──「一年前剛加入騎士團時，我想跟李尚前輩和烏優瑪可隊長一樣，成為一名扇刃燭矛手，不過因為這身燒傷的關係很多訓練動作沒有辦法完成，只能當機弩手。」

　　這是在「傷根目檢」時，涅魯說過的話。

　　跟在凱特西靈身後，聽他說著一路上發生的事情，皓莉耶德絲很快推測道：「雖然我沒有親眼見到，但那大面積燒傷有沒有可能是為了掩蓋什麼？比如，某種具有身份辨識度的傷疤或紋身？」

　　「有這個可能。」

　　「他是為了謀殺梅斯團長而來。」

　　「該死。」凱特西靈皺起眉頭，這下忽然明白為什麼伊甫諾斯會跌進洞裡，當時廊橋崩塌時雖然危險，但以永眠騎士身手和體能應該不至於失足跌落。

　　但伊甫諾斯卻連掙扎都沒有，眾人不過是一挪開視線他就墜樓，也許他根本就不是失足跌落，而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對他們來說醫生非常重要，若沒有醫療專業與器具就很難處理屍偶感染，因此只要先謀害醫生就可以降低隊伍生還機率，接著再找機會開啟校鐘徹底斷了他們的退路……這的確是一場謀殺。

　　兩人才剛來到地下室，忽然有個眼熟的人影撲上來，皓莉耶德絲飛快一腳將它踹翻在地，凱特西靈一箭射穿眼窩讓它躺好。

　　「伊甫諾斯……」

　　眼前屍偶正是永眠騎士伊甫諾斯，從脖子上的傷痕和身上血跡就知道他是死於割喉，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其他外傷。

　　這點高度還不至於摔死永眠騎士，他是死於自己人的暗算。

　　凱特西靈靜靜等待夜蝠蘭枯萎，確定伊甫諾斯不再動彈後才幫他闔上雙眼。

　　「那傢伙的失算是，他沒有把公事包給帶走。」

　　皓莉耶德絲拿著提燈巡視，很快就在地上發現一個挺新的公事包，各種醫療用品和工具還整齊擺放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