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生存的希望

 

 

  兩個帳篷圍著營火,簡易的曬衣桿上掛滿衣服,帳篷中間的三把武器互相依靠用交錯的方式豎立在地,最為細長的組合劍支撐著那彷彿隨時會倒下的長柄重組合劍以及雙頭組合劍,也許是因為環境過於潮濕又疏於保養的關係,這三把武器上或多或少都已經開始出現鏽斑。

 

  可塔奈莉背對著梅斯,兩人使用同一個帳篷也蓋同一張棉被,這是他們一天之中唯一能夠獨處的時間,然而此時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塔奈莉知道梅斯是故意躲避自己,不管做什麼事情寧願自己做也不想讓她幫忙。

 

  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在走鋼索,生怕只要一個失足梅斯就會徹底離開自己,但她又不得不鼓起勇氣往前走,什麼都不做的話說不定就會在不知不覺間丟失複合的機會,但是這個時候的自己到底又能夠做什麼呢?

 

  梅斯背對著可塔奈莉,他忍不住回想起剛認識師姐時,是這個既堅強又強悍的前輩為他奠定了各種武術基礎,對當時沒什麼朋友的梅斯來說師姐是那麼的可靠,雖然訓練時總是把他揍得在地上爬,但每當遇到問題時她總是會第一個挺身而出去保護自己唯一的學生,師姐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好的朋友。

 

  兩人曾在星柳鎮的煙火照耀下擁吻,並許下了忠誠於彼此並相伴一生的願望,一路走來發生了不少事情,即使有過爭執、有過衝突也從未有過跟對方分手的念頭,原本梅斯以為他們的感情會這樣持續到步入禮堂的那一天。

 

  梅斯都還沒能從失去母親的悲痛當中走出來,也還沒能去接手那本該由他扛起的責任,這突如其來的感情難題讓他感到相當煩躁……因為此時此刻的環境根本就不適合讓他們去解決感情的問題。

 

  明明先越過那不應該觸碰的界線的不是自己,但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得先顧及對方的感受,就只因為害怕有人情緒過於激動會把整個隊伍給搞垮。

 

  互相仇視對方的梅斯和畢斯弗至少在這一點上還是有共識,有什麼誤會和問題都得等到走出這鬼地方再去解決,再怎麼難受和不爽都總比死在這裡好。

 

  回想起一開始和可塔奈莉發生關係的那個夜晚,她因為受不了痛苦而哭泣的模樣,當時的他們都絕望的認為根本就沒有機會離開這裡,也根本沒有料到沒過兩天梅斯和希芙蒂會忽然破門而入,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其實有救的話,也許他們兩人就不會犯下這種無法挽回的錯誤。

 

  感情是一種非常脆弱的東西,往往疏於呵護就會出現裂痕,一旦出現裂痕就永遠也無法復原,即使痊癒了也會留下一道道醜陋的傷疤。

 

  希芙蒂背對著畢斯弗,此時此刻的她什麼都沒想,在這種既尷尬又壓抑的氛圍之下還能睡得著也是一種本事,對她來說想再多都沒用的事情就乾脆先不去想,而且她本來就不擅長去思考這種過於複雜的事。

 

  可以說希芙蒂的存在,在維持四人隊伍的精神狀態上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在這禁地影響最為強烈的深夜裡,不斷交叉傳遞的情緒只要到了她那就會像石沉大海一樣忽然消失,那份睡眠時的平靜會漸漸覆蓋掉一切的負面情緒。

 

  「目前我的打算是先回到上游的瀑布下方,順著懸崖往北邊走看有沒有以前的人留下的道路,既然聯合王國以前可以流放犯人到這裡,就說明一定有路可以回去。」一大清早,梅斯用樹枝在地上畫著非常簡易的地圖,乍看之下是四人隊伍在開會,但這實際上是畫給希芙蒂看的。

 

  「有道理喔!那麼問題是什麼呢?」在幾天的相處下來,畢斯弗和可塔奈莉都能輕易感受到希芙蒂和梅斯的默契變得很好,他們兩人信任的關係和互動看在畢斯弗眼裡是不爽,看在可塔奈莉眼裡是難受。

 

  「問題是,我不確定這趟路得走多久,而且『花園』裡能食用的果實也快被吃完,我們得想辦法多準備一點糧食才行,在離開河流的範圍之前還得想辦法多帶點水,至於藥物的話應該是不用擔心……」

 

  就像在報告目前的現狀一樣,梅斯把該說的說完之後就起身離開去做事,而分配工作的責任自然而然就落到希芙蒂身上,等梅斯走遠之後她便問道:「可塔奈莉,身體好多了嗎?」

 

  「阿姨,我身體已經沒問題。」

 

  「好!那搬運糧食的工作可以交給妳嗎?妳的體能是我們之中最優秀的,讓妳來的話應該可以揹不少。」

 

  見希芙蒂終於分配工作給自己,已經愁眉苦臉兩天的可塔奈莉終於喜上眉梢,兩個女人互相確認過眼神之後,她這才開心地拿著大木藍去找梅斯。

 

  畢斯弗正在用短刀削竹筒,透過簡單的加工把竹子變成簡易的水壺,希芙蒂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半成品開始穿繩加蓋,在更多的竹筒被加工好之前她也沒有浪費時間而是繼續編繩子,一邊工作一邊打破沉默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除了道歉以外。」

 

  「你跟梅斯真的沒有發生關係?」

 

  見畢斯弗到現在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有幾分生氣的希芙蒂鼓起臉頰,狠狠瞪著畢斯弗好一陣子才豎起一根中指,她再次強調道:「就說了!我沒有跟他發生過不該發生的事。」

 

  「那『發洩性慾』是怎麼回事?」

 

  面對這個問題希芙蒂一下子紅了臉,她支支嗚嗚了片刻之後才深吸一口氣,決定把這些天和梅斯做過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和丈夫說清楚,不過說著說著大概是忽然想起當時的感覺,現在回憶起來竟然還有幾分悸動。

 

  畢斯弗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個不會說謊的人,從她在敘述這些事情時臉上的表情就能知道,雖然她和梅斯沒有真正發生性交,但是在那發洩性慾的過程一定是非常激烈也非常舒服,更讓人挫折的是即使希芙蒂完全不反抗,梅斯也終究能夠忍住那想要交配的衝動,這更讓畢斯弗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沒用。

 

  他其實自己很清楚的知道,此刻對梅斯的不滿不過是一種無能的憤怒,當人心中有一股怒火無處宣洩時,總是會下意識的想找什麼目標來承受這一切。

 

  「幹嘛這樣看我?你在跟可塔奈莉做愛的時候不也很爽!」從她的眼神之中能感受到強大的怨念,對於這個問題畢斯弗只是搖搖頭不願多說什麼,但希芙蒂卻沒有想放過他的意思:「我和她誰比較舒服?」

 

  「妳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嗯!不准說謊。」

 

  「和她做的感覺有點太刺激,還是和妳做比較舒服。」畢斯弗求生意志強烈,所謂說話的藝術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拿出來用,那生怕得罪老婆的模樣讓希芙蒂忍不住笑了一下,也知道畢斯弗那所謂的「太刺激」的意思,代表和可塔奈莉做愛的過程實在是爽到讓人上癮。

 

  「說真的,梅斯那傢伙滿厲害的,居然有辦法滿足像可塔奈莉這樣性慾這麼強的女人。」這是畢斯弗的真心話。

 

  「你想太多了,梅斯也不總能滿足她,他們以前還常常因為這樣吵架。」這話讓畢斯弗對可塔奈莉的性慾之旺盛有了新的認識,見畢斯弗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希芙蒂便歪著頭微笑道:「你現在願意相信我了?」

 

  「嗯!很抱歉之前讓妳傷心。」

 

  「哼!你也知道我很傷心喔?」

 

  忽然,希芙蒂一把抱住畢斯弗的腦袋,把他當作孩子一樣抱在懷裡摸著頭,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安慰道:「當時的你們一定很絕望,如果不彼此依畏的話早就崩潰了吧?就像那些動物的骨骸一樣被人遺忘……」

 

  「妳不在意嗎?」

 

  「原本已經不是那麼在意了,你現在一問我忽然覺得很在意,你有沒有考慮現在就讓我痛扁一頓?」

 

  「先不要,我怕痛。」

 

  看著那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哼著輕快的歌曲繼續加工水壺的賢慧妻子,畢斯弗再一次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這個美麗的女人不僅是傳奇嚙術師;吃苦耐勞的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也是一個無論如何都願意替他著想,去理解他且包容他的那位賢慧妻子。

 

  可塔奈莉把一個又一個裝滿野菜的籃子搬回來用繩子綁好,三個大籃子綑在一起用木條固定好,這三個籃子躺著疊在一起的高度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還要高,隊伍之中除了可塔奈莉也沒人能扛得動這東西。

 

  至於她的武器就暫時由沒有武器的畢斯弗保管。

 

  回到隊伍裡的梅斯迅速把帳篷拆掉,把所有的物資平均成兩份行李綁好,這兩份行李將由他和畢斯弗兩人負責扛,而剩下的一點東西則由希芙蒂帶著,由於他們之中需要有人可以應付突發狀況,所以梅斯希望希芙蒂能保持輕便。

 

  而那些水壺則平均一個人攜帶五個,在回到梅斯最一開始的營地之後會增加成一個人十支,省著點用的話這些水足夠他們喝大半個月。

 

  由於越是接近劣鐘冠山叢林外圍那負面影響就越低,繞著外圍走不僅可以更容易找到出路也可以節省蠟燭的消耗,而且他們也不用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就一定要紮營,在外圍行動就算拖到太陽完全下山再搭帳棚也沒問題。

 

  如此一來他們前進的速度就比原本要快得多。

 

  數天之後,梅斯在峭壁下發現幾具互相靠在一起的骷髏,由於衣服已經爛光了他根本沒辦法分辨這些人的身份,只能猜測這可能也是當初聯合王國流放的犯人,而這對一般人來說顯得陰森的景象,對他們來說卻是求生的希望。

 

  如果這些人是在找尋悲鳴河的路上送命,那麼就意味著順著他們來的反方向走,說不定就可以找到聯合王國以前流放犯人的那道關卡。

 

  隨著希芙蒂和畢斯弗解開誤會,不忍心看可塔奈莉繼續傷心下去的他們,也不斷製造能讓兩人相處和溝通的機會,雖然梅斯總覺得很煩,但至少在這對夫妻的一番助攻下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對可塔奈莉那麼冷漠。

 

  不過隨著日子一天接著一天過去,他們能燒的紫色蠟燭也越來越少,這些蠟燭的數量就相當於是他們的生命,在蠟燭燃盡的那一刻就不得不去面對那無時無刻襲來的負面影響,也因此每個人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梅斯,這個人是被弓箭射死的。」

 

  畢斯弗的發現引起了梅斯的重視,他注意到這個情報裡的一個關鍵詞「弓箭」,在各種弩弓普及的現代已經很少人使用弓當作武器,就算是擁有複雜機械結構的複合弓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上手的。

 

  梅斯也蹲下來跟畢斯弗一起觀察這具骷髏,致死的這支箭從設計上來看就不是給弩使用的,也難怪畢斯弗一眼就斷定這是弓箭,從那如刀片般還帶著倒刺的箭頭設計能看出,這是聯合王國早期軍隊的弓箭兵所使用的武器。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裡不止這一具骷髏,到處都有被人用弓箭射死的骷髏。

 

  眼前看起來是個被山體夾在中間的山崖通道,從這些死者可以判斷以前聯合王國軍就駐紮在通道內,只不過由於年代久遠地貌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們光是站在這山崖通道的入口看根本看不到什麼。

 

  梅斯、畢斯弗、可塔奈莉幾乎同時回過頭看著希芙蒂,原本還在欣賞風景的希芙蒂忽然注意到所有人都注視著自己,她嚇了一跳說道:「咦!我嗎?!那個……這個……也只能進去看看了吧?」

 

  在蠟燭剩沒幾根可燒的情況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前進。

 

  山崖底下到處都是藤蔓、交錯生長的樹叢、煩人的蚊蟲以及躲在沼澤裡的水蛭,這條路走起來竟然比他們來時的路更加難走,已經連續趕路好幾天的四人都苦不堪言,走起路來雙腿都已經快要沒知覺。

 

  最讓人感到崩潰的是他們走了好幾個小時卻沒有前進多少,而這個地方也根本找不到什麼能吃的東西,走到後來四人都萌生了退意。

 

  就在希芙蒂打算點新的蠟燭時,梅斯卻一把阻止了她。

 

  「阿姨,等一下。」

 

  梅斯把手放在嘴前做出了「安靜」的手勢,他悄悄地靠近一棵大樹下,只見樹上有著一個貝殼形狀的大蜂巢,偶爾會有蜂從蜂巢裡鑽出來往外飛,這種蜂不管是體型還是尾巴的尖刺看上去都很嚇人,看見它們的畢斯弗、希芙蒂及可塔奈莉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這是冠山矛蜂。

 

  冠山矛蜂和其它種類的蜂一樣會用尾刺攻擊招惹到他們的生物,只不過他們不會把刺留在對方身體裡,也不會在掙扎的過程中把自己的內臟給扯出來,這些全身肌肉的矛蜂更擅長的是把其它生物的內臟給扯出來。

 

  在梅斯的指示下往後退到安全距離,他們往外繞開一點範圍之後才繼續前進,與此同時他說道:「先不點蠟燭試試,既然這裡冠山矛蜂能夠生存,代表著很可能這一帶很可能已經沒有負面影響。」

 

  隨著蠟燭熄滅,原本眾人還有些緊張不安,但等待了片刻之後那最令人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滿身大汗的四人這才紛紛鬆了一大口氣。

 

  「被壓平的碎石,是道路。」畢斯弗又有了新的發現。

 

  四人順著道路走終於看到一個向上的斜坡,而斜坡的上方則存在著一個已經被各種植物覆蓋,若是他們沒走到這麼近還真的沒有看出來的古代要塞,梅斯和畢斯弗走上前試圖推開那古老的城門,雖然城門已經破爛老舊但仍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撼動的,這讓已經走到這裡的他們有幾分氣餒。

 

  「兩位,可以讓一下嗎?」

 

  梅斯和畢斯弗讓開的那一刻,扛著長柄重組合劍的可塔奈莉幾步上前,一聲怒吼用全身的力量斬向城門,劍身沒入城門的那一刻馬上轉身反握將武器給拖出來,她如此反覆著在城門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眼看時機差不多了,她便放下武器一腳踹向剛才不斷攻擊的位置,這扇古老的城門就這麼被她硬生生給踢開了一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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